一百万的广告费，拖欠一整年：苏宁到底怎么了

苏宁和知乎的一场官司尘埃落定。

事情的起因，是苏宁拖欠了知乎的广告费。约百万的款项，拖欠时间甚至长达1年。

“2021 年 5 月 7 日，江苏苏宁公司向知乎网公司出具金额为 88 万元的电子商业承兑汇票，该商业承兑汇票因承兑人账户余额不足付款已拒付。”

根据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信息，法院认为苏宁公司构成违约，应承担违约责任。判决江苏苏宁公司向知乎网技术公司支付广告费 100.1 万元及相应利息，以及律师费损失 5 万元。

对于风雨飘摇中的苏宁来说，类似的事件已不是第一回。

2021年11月，因苏宁采购中心拖欠货款，两家上市企业将苏宁易购告上了法庭，涉及金额超过3亿元。

今年1月，苏宁旗下的PP体育被法院裁定，需支付英超联盟高达2.13亿美元的版权费用。

今年7月，苏宁易购的供应商向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对苏宁易购破产清算。有媒体采访到了中城院要案中心的工作人员，称“有150多家（苏宁易购的）供应商都找到中心这边寻求帮助”。

随即出现了苏宁破产清算的传闻。但苏宁方面很快出面辟谣。

但只过了半个月而已，另一则消息继续暴露了苏宁的窘境。

香港高等法院判决苏宁创始人张近东的儿子、苏宁易购董事张康阳败诉，要求其向中国建设银行等银团偿还2.55亿借款。

《棱镜》采访了银行的代理律师，挖掘出更多令人震惊的内幕。

例如张康阳在提交证据期限的最后一天声称，自己的签名被人假冒。他本人完全不知道这次融资交易，因此要求法院允许当事人提交笔迹鉴定专家证据。

这个出人意料的插曲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。

律师康健称，债权人对此极度失望，认为张康阳完全没有尝试解决债务问题，反而采取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抗辩，试图抵赖。

最终当事双方共同指定的笔迹鉴定专家认定，6份签字中，有5份是张康阳亲笔签署，还有一份是张康阳的电子签名。

这位苏宁“太子”身上的尴尬故事不少。5月份，他在微博庆祝自己的俱乐部国际米兰夺得意大利杯赛冠军。志得意满的光鲜下，前江苏苏宁俱乐部的球员纷纷上微博向他讨薪，称工资已经拖欠了一年多。

闹剧也好，困境也罢，这些都还只是苏宁债务的冰山一角。

8月31号，苏宁易购发布了半年报，公告显示上半年营业收入同比减少了60%，亏损高达27.4亿元。而去年的财报同样触目惊心，全年亏损高达433亿，名列A股亏损第一。

连亏3年的苏宁易购，带上了ST的帽子，股价屡创新低。而整个苏宁集团旗下，苏宁置地、苏宁体育、苏宁电器等公司的情况，都谈不上乐观。

作为创始人的张近东，在去年7月辞任了苏宁董事长职务。他的独子张康阳随即进入董事会担任董事。

辞职换来了国资下场纾困。江苏省、南京市国资联合了华泰资管、阿里巴巴、海尔、美的、TCL、小米等产业投资人，以88.25亿元的价格，从张近东与苏宁处拿下了苏宁易购近17%的股份。

半个月前，南京银行收购苏宁消费金融有限公司控股权事项获得银保监会批准。苏宁易购集团以3.88亿的价格，出让了苏宁消金41%的股权。

不断出售股权和资产，成为后张近东时代，苏宁自救的唯一出路。这个叱咤多年的零售巨头，熬倒了国美，见证了京东崛起，最终还是在纷繁变化中，落后于时代的步伐。

回看张近东的这场败局，很多忧患是他亲手埋下。

“未来我们要变成科技苏宁。沃尔玛是我们的追求，但我们绝对不会简单地做沃尔玛的模式。我们肯定要超越，我也不会做苹果、谷歌，我们肯定是亚马逊。我要通过产品为消费者建立增值服务，用海量的数据来实现消费者的需求。”

“虚拟这一块不得了。我要打造一个等量的虚拟苏宁出来。这就像早期沃尔玛的配送和信息技术。据说中东战争都要利用沃尔玛的卫星平台。我想如果我们真的把这些平台建立起来，我们市场发展空间巨大。”

张近东发下这样的宏愿时，互联网早已形成了煌煌大势。

从2011年起，苏宁的收入增长就已然进入迟缓期。新兴的京东收入增速持续多年高达50%，在2014年以1458亿元总收入，力压苏宁的1089亿元，赢下了这场战争。之后，两家的差距越来越大。

张近东也尝试跟上互联网的节奏。他拍板压低线下零售店的利润，做到线上线下同价，试图打破消费者“网上买便宜”的消费习惯，以多年深耕的供应链优势，压过所有竞争对手。

但京东、阿里的优势，不仅仅是“线上便宜”而已。互联网的协同效应、消费习惯的潜移默化、流量对于消费场景的重塑......太多因素导致了传统零售业的衰落。

事实上，苏宁已经是传统企业中转型电商的典范。但对比更强大的竞争对手，还是屡屡败下阵来。

张近东显然是意识到了转型的重要性。但他没有真正领会转型的含义。

对于当时财大气粗的苏宁来说，转型就是豪掷千金，买买买。买的互联网公司多了，苏宁自然也就成了时代的弄潮儿。

有人统计，苏宁这些年累计投资金额超过700亿。

收购名单里包括PPTV、满座网、苏宁足球队、国际米兰足球队、天天快递、几十家万达门店......除了收购，还有入股。如比亚、锤子手机、懂球帝、龙珠直播都有苏宁参与的身影。

这样张扬大胆的扩张风格，和另一位风云人物交相呼应。

许家印与张近东，在2017年的9月，喝了杯交杯酒。

“我和家印主席心有灵犀、一拍即合。”

恒大的盲目扩张世人有目共睹，张近东则在背后为老朋友许家印默默买单。

苏宁电器集团全资子公司南京润恒向恒大地产战略投资200亿元。张近东看好恒大的未来，充当了一回白衣骑士，相信许家印能把这笔钱连本带利地还给苏宁。

根据当时签署的对赌协议，如果恒大集团未能如期上市，苏宁可以要求恒大以200亿元现金回购股权。

结果恒大让张近东失望了。他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，同意将200亿的战投，转为普通股权并长期持有。

一下被套牢了200亿现金，让本就状况不佳的苏宁日子更加艰难。

张近东也曾试图自救：“针对不在零售主赛道的，就要主动做减法、收缩战线，该关的关，该砍的砍。要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集中在确定的、看得到价值的事情上”。

说白了就是该丢的丢，该卖的卖。苏宁从体育转播到球队，都是只烧钱不进项的热闹而已。但盘子铺得太大，收缩注定是场艰难的割肉过程。

卖掉了苏宁小店、苏宁便利超市和各地的物流投资，还卖掉了阿里的股票，却依然不够回血。

这样的窘境，才最终导致了看似家大业大的苏宁，居然拖欠知乎100万的广告费。

时间回到2006年，时任国美电器董事长的黄光裕包机直奔南京，只为见张近东一面。他的目的很简单——收购苏宁。

在钟山高尔夫球场，张近东霸气回应：“你不要买苏宁，我做不过你就送给你。买，你是买不起的。”

曾经踌躇满志的黄光裕、踌躇满志的张近东，都不曾料到，时代抛弃他们的时候，一声招呼也不会打。